《中国乡村》杂志二期征稿大奖赛/王发祥的作品
《尘封的记忆》
文/王发祥
记得小时候,在队长首肯下,请来一场皮影戏,好家伙,全村轰动,家家待客,户户迎宾...下午四五点钟时,小队房前碾麦埸中就陆陆续续有人提板凳、拎椅子,更有小屁孩儿抱几块土坯或大点的石头放在“舞台”正前面,“抢占地理优势”。
皮影戏班子演员、乐师,戏师、灯光师、舞台设计等全部由三人组成!舞台是由两张小方桌拼凑在一块,用竹篾绷紧一块长约两米,宽一米左右白布构成银屏,银屏两边用黑色长布围裹成后幕,其实,也就是一个筒宜的小棚子,棚顶上挂几盏马灯,利用灯光透过白布反射出影像。戏师傅用双手挥动小木棍连着的,用牛皮仔细裁剪粘连,分头、手、身子和足部各部位都能上下移动,高约六七厘米的小人儿,小人儿分别有文臣、武将、才子佳人等不一而足。
“皮影戏”被国家发掘保护并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真是莫大的善举,它所承载的是华厦农耕文化的传承和延续。
初冬季节天黑得早,傍晚五六点钟天就打麻影了,平时空旷的碾麦埸顿时就热闹起来,外村观众拿着手电筒或秃了稍的大竹扫帚,提着椅子找一个离“舞台”较近的地方坐下,在开戏之前和左右邻坐、熟人谝着家常,时而夹杂着极富乡村特色的晕段子招来一阵开心奔放的大笑。
远处一缕手电亮光一晃,人群喧腾了。人们纷纷站立起来,抻长脖子扭转身体小声议论“来了,来了,可算来了......”
戏师傅在队长陪同下慢悠悠地背着手走在前面,身后两个徒弟,一人挑着两只古朴硕大的竹制箱子,一人举着手电灯照眀,走近埸地,人们自动向后退让,自然地闪出一个夹道欢迎示态,径直走到“舞台”幕布里面!
小孩子跟屁虫般的也想进入后幕看个究竟,被戏师傅和徒弟轰了出来,胆大点的“吸溜”一下挂到嘴边的鼻涕,抬手用袖头一蹭,瞅戏师傅不注意,猫着腰从大人腿缝里钻进围幕。
一阵嘈杂的准备之后,“银屏”后灯光骤然一亮,锣鼓锁呐铿锵切切地响起,台下观众顿时鸦雀无声,男人们嘴里噙着烟袋锅儿,伸直脑袋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瞅着在灯光的照射下白得发亮的“银屏”。
一声悠扬的唱腔声中,屏幕上出现一个粗手大脚的“丫环”扶着婀娜多姿的“小姐”,在一个憋着嗓子模仿女子声息的男子唱腔中挪动出来,隐隐看出四五枝小木棍儿移动的模糊影子。
幕后戏师口中念着戏词双手舞动小人儿,根据剧情展开,不停地变换着放在银屏前小方桌上的皮影人物,口中唱念,手中作打。
小桌上摆放着几十种人物,几十种人物上粘连着近百枝小木棍,全部由戏师一人有条不紊地随着剧情变化而变换,在碰到剧中一长段清唱时,还凑手接过小锣敲打演奏,其间一徒弟不失时机端起杯子送到戏师口中,以便戏师润润嗓子。
徒弟也手脚不闲地紧随剧情敲击手边锣鼓和腿空小木桩上放置的小钗,另一徒弟身边摆放着京胡、笛子、唢呐、笏板等乐器,三人唱念作打,配合得天衣无缝,使人不由得发出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明其一处的感叹。
剧情大多是奸臣陷害忠良,忠良之后经过种种磨难终于为国除害为家申冤,演得最多也最受乡民欢迎的当属孝子烈女等千百年口头相传,村民喜闻乐见的剧情,如目莲救母,王蔷卧冰等,教人相孝相善的民间故事,.......
台下观众也随着剧情,时而摇头叹息,时而啧啧称赞并和邻坐小声的对剧中人物和现实生活中人和事,加以对比评议,时而在戏师用方言戏谑中还以笑骂“个龟孙戏师傅,又在骂我们”的话。
因地处秦楚交界之地,唱腔中既有楚曲的婉转缠绵又不失秦腔的粗旷豪放,戏师说念道白时都是方言并不时调侃笑骂一下观众,如“天上大雁飞呀,看戏的老汉爱扒灰.........”引起看戏的老人们一阵轰笑和善意的回骂......台上台下互动,气氛融洽和煦笑声不断。
不知不觉中到午夜,戏曲即将要进入尾声时,台下己是乱嘈嘈一片,呼儿叫女声,客人对主家道谢声,还板凳送椅子的,一片噪杂...只有上年纪的人们仍旧津津有味地等到曲终时,才意犹未尽地扛着椅子叨着烟袋儿离埸。
远处,崎岖的乡间小道上,传来青年人嘻嘻哈哈吵闹声,点燃旧扫帚照明的火光若隐若现,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初冬的旷野里....
现在回忆起这一切,犹如昨天才发生的一幕,令人神往......
(作者简介:王发祥,男,1970年出生,学历,高中,1987年参加工作,现就职于公安局警卫室。郧西县作协会员。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曾在《天河》、《十堰作家》发表多篇文章,《慧眼识奸》曾获市级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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